泥火与后现代

--吕吕昌陶艺新作小议
● 李一

  曾被美术评论界列为80年代中后期现代陶艺"唯物流"代表人物的吕品昌,近日刚从江西景德镇调入北京。"爱巢"还未安置,就带着一种的征尘,走向中国美术馆,把自己近期的陶艺新作--陶艺家特有的"见面礼"奉献首都观众。

  在发言十分热列的"吕品昌陶艺展学术研讨会"上,北京大学的一位学者将吕品昌近期的新作称为"后陶艺",认为其特点在于意义的消失。从吕品昌的新作中,可以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后现代气息,但这气息却不在意义的消失上,相反,其特点正在于有意义。与以往的作品相比,他目前正在向传统根基回归,更加关注民族、民间传统和当代表现形式的结合上。也正是在这一点上,吕品昌与西方后现代艺术家的追求不谋而合。如果一定把吕品昌的作品称?quot;后陶艺",那么,"后"字的意义上正在于此。

  自八十年代来,西方的后现代艺术十分火爆,一个突出的特点是,诸多艺术家不约而同地探索的触角伸向本民族传统、原始艺术和民间艺术。后现代艺术家主动修正和反拨现代艺术家对传统性和民族性的偏见。

  中国也出现类似的情况,1989年以后,现代艺术的反传统、反历史思潮低落下来。当代艺术家开始冷静地认识本民族传统历史的价值,那种盲目照搬西方模式的时代似乎已经过去。作为学者型的陶艺家,又在景德镇陶瓷学院由学士、硕士到教授一口气泡了十余的吕品昌,当然率先预感到这一趋势,重新作出了自己的选择。十余年来,吕品昌始终处于当代陶艺探索前沿的位置,出于对泥火的爱恋和艺术的真诚,吕品昌在陶艺创作上迈出了三大步。第一步是在80年代中期,在陶艺界他率先以极大的勇气,着眼于物象的超越,突破了明清陶瓷拘于写实和实用的局限以及细腻甜俗的风格,将残缺肌理引进创作之中,促成了烧制领域的巨大变革。《山》系列、《蚀》系列的感性构成、偶发形态以及运用油泡、针孔、铁油、缩油、裂油、斑点的表面处理,为当代陶艺发现了新的艺术语汇,这在当时曾引起重大反响。第二步的迈进是在80年代后期,着眼于抽象形式和探索和语言的纯化,从西方现代陶艺中吸取丰富的营养。《蓝眼睛》、《无题》、《天鹅湖》等作品运用抽象的形式进行陶艺语言的反复锤炼,努力在雕塑和陶瓷之间寻找陶艺的独立语言。第三步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以来,吕品昌经过痛苦的思考选择,快刀斩乱麻,迅速从西方现代陶艺的纯抽象模式走了出来,胸中所思、眼中所视和手中所造,主要作品又有了大的变化。如何显示当代中国气派,表现中华民族精神,如何把传统文化转化为当代形态,成为品昌所关注、所探索的焦点。他向根基回归,向传统借鉴,向民间走去,更加注重民族、民间的形式意蕴和泯火材质的创造潜能。这一阶段,他不再把具象和抽象分开,不再把传统和现代对立,而是尝试两极的结合,把中与西、古与今的表现手法巧妙地结合在一起,翟墨先生所言:将古典陶艺意趣和现代表现形式熔为一炉,将横向移植和纵向拓展化为一体。

  品昌的新作,往往给观众这样的一种感觉;似曾相识又未曾相识。面对他的作品,如同看到了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朋友,你心中要找到朋友就是他,他的幽默和质朴,他的音容笑貌和智慧,他那一举一动所显露出的本色和泥土味吸引着你,使你感到亲切、痛快、感到有缘份,顿生相见恨晚之感。你看那《阿福》系列:一个个肥胖的体态、幽默的神情,让你开心一笑之后,不更加倍增生活的乐趣和信心吗?《石窟》系列所展现的破壁残垣,洞窟中依然端坐着佛像,不使你感到历史的沧桑和听到民族文化灵魂的深情呼唤吗?当你站在《中国写意》系列前,除了人物动作表情打动你的心灵之外,衣着上以大块泥巴的率意组合和五官表情的精心刻画,不则得使人想?quot;似与不似之间""大胆落尊、细心收拾"等中国写意画追求和要点。品昌的近作和观众之间的确有一种"缘份"牵连着,无论是老人还是青年,同行还是一般的观众,都能产生心理上的共鸣。在我看来,?quot;缘份"就是作品深层所蕴含的民族文化的灵魂。

  泥与火,是十分原始的艺术材质,五千年前,我们的祖先曾用泥火烧造出瑰丽的新陶艺术世界,那是中国古代的开端;五千年后,青年陶艺家吕品昌同样用泥与火,烧造了具有民族文化特色的后现代艺术。
(责任编辑 石琳琳)